“讨厌被人照顾”的日本人

    一位日本人社长，在稻盛和夫先生的经营学习会上，与一位中国人老板同桌进餐。事后他问我：那位中国人老板身旁的秘书看起来和老板年龄差不多，午餐就一个盒饭，秘书竟然帮老板打开饭盒，掰开筷子，打开饮料瓶盖……老板年富力强，有手有脚？为何不自己动手呢？

   这让我联想到2015年的日本芥川文学奖，两位获奖者之一的羽田圭介先生。他的《废旧建新》中，写的是28岁的年轻人健斗与87岁的外祖父的故事。健斗原本与母亲生活，后来外祖父搬来同住。健斗每天在家自学司法书士资格，并在网上投求职信等机会面试。母亲出去打工时，家里只剩祖孙俩。每天，健斗忍耐着外祖父频繁来往于厕所与卧室的拐杖声，听着外祖父天天念叨着“真想死啊，真想快点死啊”的声音。

   于是，年轻人以为外祖父真的想死，就向在养老院做护理工作的朋友打听：怎么让人老得更快？朋友回答说：老人的腿部不活动的话，整个身体就会加速衰老，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无微不至地照顾老人，让他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最好……

   年轻人开始实施那看起来无微不至的照顾，实则是剥夺老人自理能力的关怀，想不留痕迹地帮助外祖父实现早死的愿望。但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自己误会了老人的意图。原来说不能吃硬东西、说腿疼的外祖父，竟然偷吃硬的食品、扔了拐杖跑得飞快……

   日本人社长之所以不理解中国人老板秘书的行为，原因是日本人一般以劳动为荣，以能自食其力为福。以不给别人添麻烦为最大生存准则。所以说，学习汉语的日本人，很难理解中国人爱自称大爷、姑奶奶的文化。他们不喜欢别人叫自己爷爷奶奶套近乎，甚至会对电车上为自己让座的人大发雷霆，因为他们对来自别人的照顾心存逆反。

   我们习惯的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朋友多了路好走”……什么：一笔写不出个“人”来。“人”字一撇一捺相互支撑，相互依赖。以被人照顾为福，以不劳而获为荣……用他们的观念来看，就是一种耻辱。

   中国人看日本，觉得日本人多是傻子。老实巴交一根筋，不懂坐享其成，有钱也不会享受，活到老干到死。岂知，他们的价值观与我们背道而驰。

红叶随笔 20160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