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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人心 之 引言(五)AI的成长:牛皮版

已有 2924 次阅读 2010-7-17 12:39 |个人分类:电脑人心|系统分类:科普集锦|关键词:学者| 人工智能, 认知科学, 牛皮, 技术奇点, 明斯基

那后来AI这个娃成长的经历如何呢?先来个牛皮版。

一个不那么有戏剧性的牛皮是1958年西蒙和纽厄尔吹的:“十年之内,将有一台数字计算机成为国际象棋世界冠军”。如果按“深蓝”1997年打败卡斯帕洛夫来算的话,这个实际上多用了30年。而且,“深蓝”之所以能够打败卡斯帕洛夫,并不在于它凝聚了对人类智能的深刻理解,所以能够聪明地下棋,而更多的是由于计算速度和内存容量的增加,可以让它用笨办法来打赢人。

说“深蓝”的胜利标志着AI的失败,似乎也不为过。毕竟从西蒙和纽厄尔预言至今,我们仍然没有搞清国际象棋大师智能的“每个方面”,甚至他们如何下棋这个主要方面。别忘了,至今为止还没有机器,可以随便给它一盒棋,它就能把棋子摆好,邀请你跟它玩一盘。可以说,AI这娃娃,几乎一开始就会下棋,直到后来打败世界冠军;可是却从来不会玩棋,更不会玩棋子。AI这样度过它的童年,整个一条走向“白痴专才”的道路,很不人道。

更多更大的牛皮还在后面。

1965年,西蒙预测说:”二十年之内机器将能够做人能做的任何工作”。迄今为止,四十五年过去了,AI这个娃仍然不能打酱油,更不要说像人那样踢足球了。

如果大家觉得西蒙的牛吹得过于大胆的话,还有胆儿更大的。明斯基在1967年说:“一代人之内,创造人工智能这一问题将得到实质性解决。”到今天,西蒙、纽厄尔都死了,明斯基、麦卡锡都80多了,“实质性解决”还没影儿呢。看来恐怕得摆出点愚公移山的精神,“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才会有看到AI这个娃真正长大成人的那一天。

如果说1967的明斯基吹嘘“一代人”是头脑发热的话,三年以后的1970年他简直就是在高烧呓语了:“在3到8年内,我们将造出具有普通人的一般性智能的机器。”翻译成普通人的话,就是说,AI这个娃最晚到1978年可以打酱油了。直到现在,这一天还没影呢。

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三年以后,“一代人”在明斯基嘴里就变成了“3到8年”,这当叔叔的未免有点太性急了吧。不过,考虑到这是在《生活》杂志上说的话,我们恐怕不必太过当真,权且视之为面向非专家的普通人的虚假广告罢了。

可是这里有个问题。做出这些预言的人都是人工智能这一学科的创始人,AI这个娃的教父级人物,应该是处在学科最前沿,最了解学科发展情况和所面临的挑战的,牛皮居然吹得如此离谱,究竟是咋回事儿呢?我想恐怕至少有两种可能性,而且两种都可能同时成立。

第一就是学科开始时,必须吹牛,必须有吹鼓手。在这点上,笛卡尔、牛顿这些近代科学的创始人,都免不了鼓吹他们的新学科的神学价值。再比如,笛卡尔在洞察当时新的数学工具(包括笛卡尔坐标系)在研究自然界方面的强大力量时,就干脆直接把整个自然界说成是几何构造了。也许,笛卡尔、牛顿们如果不着魔,也不至于去推行革命性的新的自然观了。同样,这些创始AI的人们如果不疯狂,或许也不会去推行新的人心观了。在非常实际的层面上,也许只有通过这样的大声鼓吹,才能扩大影响,争取到更多的话语权,拿到更多的经费。这当然有点可悲,却也是难以否认的事实。

第二就是西蒙、明斯基们对人心的理解确实有限,确实浅薄。于是,很快就有各方哲学工作者们跳出来叫道:“犯规,黄牌警告!”引起不少有意思的争论。这是后话,暂时按下不表。

说这两种可能可以同时成立,是因为面对人心的深邃,如果一个人不浅薄,也许就不会疯狂到要去发起人工智能这样一个新领域。

讲个笑话,有人调侃西蒙,说他是个“自我成就的草包”(“self-made straw man”)。“straw man”本来的意思是“大家都明知站不住脚的草包观点或者草包论证”。说西蒙是“自我成就的草包”,恐怕是因为他牛皮吹得太大了吧。

或许网友会觉得我怎么对自己学科的创始人如此不敬。其实,我是对他们的牛皮不敬。牛皮就是牛皮,大拿、大佬们的牛皮也是牛皮,大牛皮。

进入80年代,整个领域的气氛不同了,人工智能的名声和经费都经过了一些起落,吭哧吭哧面对难题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不过,也还是有自诩的牛人,伸出脖子来喊一嗓子。

伦纳特(Doug Lenat)在80年代末的时候预言,他的Cyc系统到了1994年将达到“人类知识的完全的广度”,并开始通过与普通人的自然语言对话和阅读(后来是说阅读互联网上的资料)来自主学习,而接下来将可以开始进行它自己的研究和发现,超越“人类知识的疆界”。

“Cyc”的名字取自英文“Encyclopedia”(百科全书)一词,其目标是要通过建立知识库,是系统具有常识,从而最终能够理解天上地下的一切事情。看伦纳特这思路,是说AI这个娃,不用指望它打酱油了,但是可以指望它能够理解打酱油,也不必有苹果可砸痛的头了,甚至连身体都不用有,仍然可以做新时代的牛顿。不过,伦纳特的牛皮,即使当时在人工智能领域内部,恐怕还是怀疑者占多数。

而后来呢?尽管Cyc项目初期到1994年的经费高达五千万美金(你看这牛吹的!),直到今天也没有达到预期1994年能达到的水平,要不然不光是“维基百科”没有必要存在了,科学网上的朋友们恐怕也要开始担心自己饭碗的前途了。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Cog,这是MIT人工智能实验室的布鲁克斯(Rodney Brooks)领导的一个与Cyc差不多同时期的项目。其目标是要造有意识的人样机器人(humanoid robot),雄心之大,不亚于Cyc。不过,布鲁克斯及其同事们就几乎从来不谈论Cog变得有意识是会在哪一天,表现得要谦虚很多。

进入90年代以后,牛皮不多了。但是,新版的冒尖预言还是不断。吵得最凶的,要算有柯兹外尔(Ray Kurzweil)与莫拉维克(Hans Moravec)两员闯将宣扬的所谓“技术奇点”。这大概意思是说,由于技术进步的指数发展趋势(比如电路集成度、存储容量、CPU频率等等每隔几年就翻一番),有一天,奇点到了──“嘣”,计算机或者互联网就忽然有意识了、超过人了,引发天翻地覆的变化。

尽管柯兹外尔与莫拉维克二位的技术性工作大家是认可的,但“技术奇点”这个东东大抵是不被当真的。(俺也觉得他们简直就是在免费给英特尔公司做广告。)而且,其中表现出来的对人心的理解又比“自我成就的草包”西蒙更肤浅了不知多少。如果有哲学工作者在乎的话,大致是要把柯、莫二位直接红牌罚下的。

相比于“奇点”说,我倒觉得机器人世界杯(RoboCup)的说法更靠谱一些:“到21世纪中叶,完全自主的人样机器人足球队,将在符合国际足联规则的比赛中战胜最近一次世界杯的冠军队。”这虽然也是在吹牛,俺也觉得没戏。但是,踢足球毕竟是件满健康的事情,对AI这个娃的成长会很有好处,而且比打酱油更好玩。所以俺觉得,以足球世界冠军作为AI的目标来激励年轻人参与和推进AI研究,还是要靠谱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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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杨正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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