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版面费相关的几件旧事和几条浅见

　　前几天，在本博客网站上不断有关于版面费讨论的文章。对于我这个在一线工作的科研人员来说，版面费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之事，几乎每年都有与其打交道的经历，并且早已是抱着无可奈何的心态将此问题视为正常了。所以，一开始关于版面费的文章并没引起我的关注。今天实在是显得有点不知做何为好的时候，我抽空阅读了几篇关于版面费讨论的文章，勾起我对自己科研生涯中与版面费相关的几件旧事的回忆。
　　第一件事对于我来说是记忆深刻的。那是在1994年，我的文章被Physical Review Letters接受发表，但同时我遇到了一个在当时对我来讲非常难以处理的问题。那就是PRL的编辑给我寄来了需要版面费的通知。那时，我自己还没有申请到自然科学研究基金，用我自己当时那点微薄的收入如何能够支付得起。但我又是非常非常期望我的文章能够在PRL上顺利发表，因为大家知道当时全国理论物理界在PRL上所发的文章是非常少的。我想我绝对地不能放弃这次机会，只得向一位前辈求教解困之法。他告诉我：可以申请减免版面费，但此种方式对于我的文章顺利出版未必有利。怎么办呢？我思前想后地考虑了一整天，才最终决定试着申请减免。当天，我开始熬夜撰写给PRL编辑的申请，我反反复复地写，一遍一遍地改，但每一遍写完看后都又觉得不妥，因为我不确定什么是恰当的且编辑能够认可的理由。如此一件简单的事竟然折腾我整夜未眠。原本不信宗教的我，那时真的期望上帝能给我一个指示。第二天，我决定暂时放弃撰写申请，出门散心，无目的的在路边行走，面无表情地看着车来车往。直到中午时分，我才算摆脱糟糕的心情，回家蒙头睡了一大觉。第二天的晚上我终于写完那封申请减免的信。并在第三天寄出。以后的日子，我是相当难熬的，直到编辑给我寄来了我的文章校样并没有提版面费之事时，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地。
　　第二件事对于我来说是觉得幸运的。也发生在1994年，时间大约与第一件事相近。我投给Neuvo Cimento A的文章接到了审稿意见说：我的文章的结果是有意义的等等。编辑来信并没有说我的文章已经被接受，但要我寄出版费给杂志。当时我感觉文章能否被最终接收发表对于我意义不大，大不了换个杂志再投。所以直接了当地告诉编辑我没有相关的科研经费支持给版面费。直到约过了半年我没有得到任何来自编辑的回音，所以我估计我的论文不能在该刊发表了，于是决定改投，就在我到邮局准备寄出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同事告诉我系里有我一封来自Nuevo Cimento的信。我赶紧折返回校，打开一看，是文章的小样。我暗自庆幸我避免了一次可能造成的一稿多投的失误。
　　第三件事对于我来说则是值得回顾的，因为那是我接到的最大一笔版面费帐单。事情发生在1996年，我的文章被Physical Review A接受，但伴随着接受信的是需要1150美元的版面费。（文章估计23页，每页的版面费是50美元）。我当时已经在英国，但这笔版面费对于我来讲仍然数目太大，支付起来有些困难。好在我有了与Physical Review Letters打交道的经验，所以立即申请免缴。一切顺利，我的请求被接受，文章如期顺利出版。
　　第四件事情对于我来说至今感觉不爽。事情发生在1997年，我的文章被国内的某个英文杂志接受出版，尽管我没有表示要订阅该杂志，但我的版面费帐单仍然与杂志订单合二为一。当时已经是下半年了，杂志订单确是全年的。这对于我来说实在感到意外。如果说发表文章收版面费也许有它的道理，但与杂志订单捆绑在一起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幸好当时我手头已经有了科研经费，所以即使感觉不爽，我还是照单付帐了。
　　从以上我的经历出发，我认为如果杂志确实因为经费问题需要收取版面费的话也应当：
　　（1） 建立可以申请减免的制度，这对于缺乏科研经费的年轻人来说十分重要的；
　　（2） 鼓励作者自己按照杂志排版的软件完成所有的排版工作，如此可以节省很大的一笔费用，版面费就可以不收或少收了。例如现在Physical Review系列杂志，作者是用Latex排版并电子递交的话，不再需要交纳版面费；
　　（3） 收取版面费应当规范操作。如果作者并没有订阅杂志要求的话，不应当出现版面费与杂志订单放在一起这样的现象。
　　其实，对于申请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研究者来说，科技杂志所收的版面费在目前的资助强度之下所占比例很小，一般不应当是多大的负担（除了大量在垃圾期刊上发表大量的垃圾论文者）。但是，并非所有作者都已经得到了足够的科研经费，版面费的收取区别对待就显得重要了。
　　以上建议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由于版面费收取带来的一些负面问题。在我看来，治本的措施也是有的，目前至少有两个方向值得去尝试：
　　其一是呼吁建立全国性的科技期刊集团性商业经营，逐步兼并国内的一些期刊，并合并同类型期刊，一方面有利于降低出版成本，不同的杂志盈亏互补取得一定程度上的平衡，另一方面有利于提高刊物的学术质量和出版质量。这在国际上也有成功的经验，例如Elsevier出版公司（孟津的博文已经指出）。当然，由于国内期刊的订数可能要低一些，但国内的运营成本也应当低一些。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会比目前各个独立的小期刊自负盈亏的模式要好得多，可能的成本以及导致的亏损要小得多。
　　其二是呼吁科技部建立专门的科技期刊出版基金，专门用于补贴科技期刊的出版。在目前的条件下，这种可能实现的条件是基本具备的，但需要一批有影响力的科学家共同参与努力。要发出这样的声音：科技期刊出版业的建设是促进科学技术研究发展的基础工程，繁荣的和高质量的科技期刊出版业对于我国科学技术进一步蓬勃发展，对于我国赢得真正的科技强国的地位是至关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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